言灵

咕咕咕

遗忘(上)

没有人会记得的。

黑暗里,她微微颤抖着,电话里传来sans低沉的声音,但她除了静静的听着以外什么都做不了,对方重复着自己听过的台词,用冷漠与讥讽的语调让她滚出去,说这里不欢迎她。

你答应过会记得我的……或许你只是为了麻痹player?frisk垂下头,和平线的记忆在脑海中回荡着,她还记得sans对她的重置与读档所表现出来的敏锐,他甚至知道player的存在。frisk当时简直欣喜若狂,独自一人游走在无数时间线的她好像终于有了同伴,sans是离她最近的一个,给她带来希望与梦想。真正的重置令他感到恐惧,而player却为此兴奋,他越来越过分了,这个中立结局他杀了许多人,举刀的手以麻木,蓝色的眼睛一点一点被金黄吞噬,是象征着希望的太阳,还是近似诅咒一般如影随形的决心?她无从得知。在player关掉游戏的间隙,她曾问过sans有关来到地面上的和平线,对方静静地看着她,眼中是陌生的试探与怀疑。

“是的……我有些印象,能再说的详细点吗?”

第一次她毫无保留的详细形容了地面上的一切,沉浸于喜悦之中的她没有注意sans过分的沉默与眼中的茫然。而在第二次的和平线,player很久没有重置,她理所应当的与sans越走越近,他们会一起去人迹罕至的地方观察星象,sans展现出了他不同的一面——高的离谱的智商,浓浓的求知欲,以及对一切研究的欲望。她从没发现sans是如此的适合当一个科学家,抛弃了虚无主义与懒惰,当他认真的对她讲解那些星星的含义、对宇宙的理解、那些量子物理……他是如此迷人。frisk将喜欢埋在心里,一直到她考上心仪的大学,在与sans一起去野外看那些星星,看着sans一如既往的为她讲解那些棘手的难题时,她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爱意,她说了许多,包括被人遗忘的悲哀,受人控制的无力,而sans只是静静的听着,然后在她终于哭出来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,她那次哭了很久,压抑在心中的一切负面情绪都释放了出来,少女的哭声回荡在寂静的山林里,然后声音慢慢降低,变成小声的呜咽。

自己的样子一定丑死了,frisk想,明明是来告白的,怎么就变成这种情况了呢?sans会拒绝自己吗,会嫌自己太过啰嗦吗?额头传来冰冷却柔软的感觉,骷髅用魔法凝成的舌头代替了人类的嘴唇,她落入一个并不宽敞却温柔的怀抱,有气流从她的耳边划过,明明是没有体温的骷髅,却让她感受到了温暖。

sans说了什么呢?遥远的记忆开始模糊,只记得蓝色与红色交融,灵魂紧贴,然后慢慢融为一体。他们走到了一起,然后在她毕业那天收到了来自sans的钻戒,微微泛蓝的脸看上去有些不安,最后的印象是洁白的婚纱与黑色的礼服,还有手中鲜艳的捧花……后来发生了什么?Frisk呆呆的坐在黑暗中,然后她又一次开始下坠。是的,她想起来了,婚礼开始破碎,周围的欢呼逐渐远去,sans从未这么惊慌失措过,他拼命地朝她冲来,然后在两人手指相触的前一秒,她迅速的向黑暗中坠去,而sans终究还是随着整个世界破碎开来。

——就算他即将脱离这个世界,但他依旧是属于这荒谬游戏中的一员。记忆中的坠落感逐渐与现实重合,她闭上双眼,落在了金色的花丛中。

TA在干什么?Frisk知道player的所作所为越来越过分,可像这样战斗……不,这只能算是屠杀。她看着自己杀死了妈妈,瞪大的双眼与不可置信的神情。这不是第一次了,但她心中依旧感到疼痛,她无法流泪,因为这是系统所不允许的,她只能面无表情,紧闭着双眼向前走去。

……罪恶感像灰尘一般紧敷在她的脊背。Frisk换上了拳击手套,接下来就该轮到PAPYRUS了,她可以感到player的愧疚,但更多的是好奇。PAPYRUS毫无保留的信任着她,甚至试图给她一个拥抱。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攻击这么一个天使的,Frisk安慰着自己,并由衷的期望player能选择饶恕——但她发现自己对此并不抱有希望。现在她可以自由活动了,Frisk惊讶的活动了手臂,她试探着向前走去,一步、两步、三步……好了,她马上就可以拥抱PAPYRUS了,接下来player会展现她的仁慈的,他们可以一起……

player仍在犹豫,PAPYRUS期待的眼神像是闪闪发光。长时间的寂静使她感到不安,她开始接近PAPYRUS,但……这不像是善意的,听下!你不该这么做!她在心中呐喊着,可PAPYRUS的头颅还是掉在了冰冷的雪地上,红色的围巾如同鲜血一般,然后慢慢消散,眼前只剩属于雪的空白。

对不起!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——Frisk反复的道歉,她分辨不出这是属于player的感情还是自己的。但既然player不喜欢这样,TA为什么还要这么做!

* 恐惧与绝望填满了你的内心。

* 你的LOVE增加了。

事情变得更糟了,sans不见了,他本应该坐在瀑布的哨岗上的。 而Undyen变得无法饶恕,仁慈里的逃跑标志已经不见,长矛刺穿了她的身体,意识逐渐模糊,却依旧挥下满是杀意的最后一刀。Undyen,真正的女英雄,她听到player由衷的发出赞叹。回血道具已经用完,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前进,灰尘已经布满了地下世界,眼睛无法睁开,伤口彰显着它的存在感,然后在存档点消失殆尽。

拜托了,就此停手吧。这一切使她感到疲惫非常,而更糟的是她已经无法感受到player的罪恶感了,TA像疯了一样控制她屠遍地下世界,强大的杀意使大多Boss一击毙命,没有任何原因,仅仅是好奇,TA抛弃了自己的愧疚,可Frisk没有,她知道一切可以重置,但她仍渴望完美的结局。就算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和平线,也好过屠杀带来的罪恶感。

最后她来到了金色的长廊,刺眼的光芒照耀着她。她希望sans就这么躲下去,躲到人类重置,然后这一切都会结束的。player的内心传来了异样的兴奋,这使她感到不安,前方空无一人,很好,sans会活着,就像以往的所有时间线一样,然后他会打电话给自己,嘲讽或是责骂都好,只要他能活下去……

“你是不是认为,哪怕是最坏的人也能改变?”

低沉而熟悉的嗓音响起,sans出现在他的眼前,眼睛仿佛正看着世界外的某一个点。她曾在和平线检查过sans的灵魂,只有1攻1防,HP也只有1,可对方依旧站在这里,他来这里做什么?为什么他不能等到重置而是选择……战斗?

“it's a beautiful day outside .  birds are singing, flowers are blooming....”

金色的光芒打在sans的身上,显得有些不真实,仿佛马上就要消散一般。Frisk的喉咙有些发急,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。

“On days like these, kids like you   ……   SHOULD  BE  BURNING  IN  HELL”

她被蓝色魔法狠狠的砸在地板上,Player在骨头攻击冒出来之前就控制她跳了起来,随后就是一连串的骨头攻击与光线,她眼花缭乱,不再有无敌时间使她的HP大量减少。Frisk从没见过这样的sans,她印象中的sans是温柔的,偶尔会偷懒或是一些恶作剧,数不清的双关语,还有丰富的知识储备量……但他是第一次展现出他令人敬畏的强大。他知道一切重置,知道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,但他依旧站在这里。player会逐渐熟悉他的攻击,然后她的爱人将会化作一片尘埃。

虽然sans比她想象中的更强大,但在死了十几次以后,player成功的撑到了sans的饶恕……这不好笑,Frisk心怀恐惧的想,这让她想起了PAPYRUS的下场,仁慈带来的就只有死亡。player正在思考,在仁慈与战斗之间犹豫不决,最后还是按下了饶恕。

没错,就是这样。Frisk松了一口气,她的爱人不会化为尘埃,而是活下来。她看着sans的上扬的嘴角,因疲惫而流下的汗水,语气轻松的诡异。

“哈,你想要饶恕我?这个选择对于你而言可真不容易……你不会失望的,朋友,过来。”

Frisk一步一步的向sans走去,PAPYRUS鲜艳的红围巾与sans的蓝色外套在她眼前交替着,沾上尘土的鞋子在地板上发出沙沙的声音,她为此感到悲伤,而曾经的爱人注视着她,无声的催促着她前进。终于,她来到了sans的面前,对方伸出手来,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揉了揉她的头,笑容似乎扩大了几分。

“我不会让你的努力白费的。”

那只放在头上的手猛的施力,无法逃脱的骨刺从下方涌现,Frisk感受着尖刺贯穿身体的感觉,奇怪的是她的伤口不再流血,疼痛使她几近昏厥,只能隐约看到几束灰尘从她身上落了下来,然后越来越多,身体像是被谁硬生生的撕成碎片,Frisk从嘴里发出破碎的呻吟,熟悉又陌生的爱人冷冷的注视着她,左眼闪着蓝黄交替的光,不带一丝的感情。

player似乎发出了诡异的笑容,随后关掉了游戏。Frisk从巨大的金色闪光中出现,她的身体还因为记忆中剧烈的疼痛而颤抖着,前方的sans防备的看着她,似乎随时准备召唤出巨大的龙骨炮。Frisk慢慢向前走去,然后在一个能让sans感到安全的距离停下。

“sans,是我,Frisk。player已经离开了……”

“你想干什么?”

sans并没有因为Frisk的话语而放下防备,这让她感到非常不安,她试图表现出自己的仁慈,急切的向前走了几步,一排骨头攻击在前方冒出,Frisk被迫停了下来,发生了什么?sans为什么这样对自己?他……应该记得他们曾经的关系才对。

“我是Frisk啊,我不会伤害你的,你还记得吗?我们曾经在地面上度过的时光。”

“……是的,我有些印象,能再说的详细点吗?”

Frisk猛的抬起头来,对方的脸上是熟悉的试探与怀疑,话语与她上一次询问时的回答一模一样,这不该发生的,sans是唯一能在所有时间线记住自己的存在不是吗?可为什么……

“不,你忘了。”你不记得我们相处过的时光,你在重置之下忘了一切。

“……heh,或许吧。能告诉我在那个时间线我们的关系如何吗?”

“我们是恋人。”

sans的瞳孔微微缩小,显然不相信她的话语,而Frisk只是继续说了下去。

“实际上,我们差一点就成了夫妻,我们……我们的婚礼破碎了,你忘了?可你说过你会记得的,拜托,想起来……只有你必须记得我,拜托!”

Frisk的声音越来越颤抖,而sans熄灭了眼中的光,声音里带着嘲讽。

“你认为我忘了?那你一定记得你曾这么屠杀过,对吧?”

“什么?我没……”

“忘记的是你,frisk,若是有朝一日我们真的到了地面,我也一定会对你敬而远之的,你这肮脏的兄弟杀手……别这么看着我,我知道你被控制了,但他们确实是死于你之手。”

sans残忍的指出了她所逃避着的事实,然后低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。

“这不是你的错,但你要知道,我看着你一遍又一遍的杀了他们,你有着我仇人的面孔与身躯,我无法对你放下防备……谁知道你会不会在我睡着时被人控制,然后将我一刀斩杀?”

“所以抱歉,kid,我认为那是不可能的。”

Friskh感觉……她感觉自己的决心彻底的粉碎了,没有一个人会记得她,爱人的言语化作利剑刺向她的心脏,既然他不记得,那他为什么要骗我?然后等到我爱上他时再无情的忘却?Frisk的记忆开始混乱,心脏隐隐作痛,和平线的婚礼还历历在目,那时sans穿着黑色的西装,在教堂对着她宣誓,他们交换戒指,对彼此毫无防备……然后呢?现在你告诉我这都是假的?金色的长廊逐渐与婚礼的教堂重合,眼前的sans正笑着看向自己,似乎下一瞬间就会告诉她,这只是他众多烂笑话中的一个,会告诉她他依旧爱着自己。可什么都没有发生,sans只是毫无感情的勾起嘴角,像是一个法官,下一瞬就会对她的罪行进行审判,尽管这一切都并非她的过错。

冰冷的指节划过她的脸颊,有谁发出了细碎的哭声,Frisk才发现泪水流了下来,嗓子干枯的仿佛要裂开一般,sans僵硬的任凭自己拥抱着他,骨头攻击在她的身后悬浮着,犹豫了几下还是消散于空气之中。

“如果我真的愿意为你放下防备……”sans似乎叹了口气,“……那我一定是真的很喜欢你,kid,尽管现在的我认为不可能。”

“所以暂且保持你的决心吧,等到你我二人都想起一切的时候,或许我会改变想法的。”

Frisk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束光。

她将sans搂的更紧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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